前情提要
清水的感染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痛，但道森格林却提出了解决方案。与此同时，奈什劫尔意识到只要艾维昂贡献出自己的百年生命，就可以拯救清水。这个念头让源川陷入了暴走。
五十一章我能做些什么？当我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就已经输了。因为此时此刻我所作的任何选择，都无法得到我想要的那个结果。在艾维昂和清水之间选择，这看起来不是很困难。因为如果道森格林说的是真话，那么艾维昂并不需要承担生命的代价，她终有一天会回来，并且得到清水身上的力量——哪怕这力量对她而言有些微不足道。可问题在于，我无法替艾维昂说话。如果她自己不想这么做，那么任何人都没有向她提出这种要求的资格。艾维昂回头看了看面目已经变得有些扭曲的源川，然后又看了看我。她没有说话，仍然在思忖。我在混乱中看到一丝希望，艾维昂至少仍然在考虑这件事情。就在源川走过去，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我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我们到下面去，我有话和你说。」源川的面色阴沉沉的，但是她竟然没有像我料想中那样大呼小叫的胡搅蛮缠。这个女人跟着我走下阶梯，来到了湿闷的船舱中，出奇的安静。「你想说什么？」源川将自己的情绪压抑在表面之下，但我能够感觉到一股火焰正在这股平静之下不住翻腾。「你想劝艾维昂放弃那个选择，而我想怂恿她点头。既然这样，我们干脆谁都不要干涉艾维昂自己的选择，可以么？」这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让步。如果我为了清水而让源川和艾维昂从此分隔，内心的负罪感是无论如何也洗不清的。所以我向源川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我希望能够以体面的方式跨过这个门槛。然而我失算了。「不可以。」源川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她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不会让她以这种方式离开我。我会用能想到的所有方式，劝她留在我身边。」我心里一阵厌烦，强压的焦躁也重新升起来：「如果她一定要救清水呢！？」源川面目之下的埋藏的狰狞瞬间涌现出来：「她要是这么选，我就杀了清水。所以你趁早不要打什么主意。」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身体被气得不住发抖，手也放在了剑柄上。「那我们就在这地方先决个胜负？」源川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我杀了你，或者你杀了我。你觉得这样清水就得救了？」我拔剑的决心一点都不坚定，那只是冲动之下的情绪。所以我放开了手。「清水也是你的朋友，源川！」我徒劳的努力着，尽管内心深处我知道这不会有任何效果。「没错。我很喜欢清水，她几乎可以算是我现在最好的朋友。但那不会是我退步的理由，艾维昂对我来说是谁也无法替代的存在！」「包括我？」我口无遮拦的问出了这个问题，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问。「包括你！」源川吼道。「那么那句‘一切都结束了’，算是什么！？」我也提高了自己的声音。源川双眼冒火，但是却没有接过我的问题。她死死的看着我，看了很久。然后她身上紧绷的肌肉一点一点的松弛了下来。「我恨你。」源川的声音低沉下去，「当你用祈求的目光看向艾维昂的时候，我突然就非常恨你……我害怕她会因为你的祈求而做出终极契约的决定。」我没有回话，因为她还没有说完。「但那就像是在仇恨自己。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选择，以及你所做的一切选择，都是源自于我们对未来的渴望。抓住机会，拼尽全力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你只是在做和我一样的事情……」「那么，你能做到什么程度，奈什劫尔？如果我不得不去杀清水，你会杀掉我么？」源川最后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我，将不惜一切！你，也能做到么？」我用力喘息着，沉默着，因为我不知道。可是源川已经下定了决心，她并不忌惮于为了自己的未来，而毁灭我的。她的冷酷，反而给了我力量。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我拔刀的时候或许不会再犹豫了。可是，源川杀了清水，我杀了源川，然后呢？让艾维昂再杀掉我？或者从此之后，我和她成为相互之间无法原谅的仇敌？想到这里的时候，我才发现，源川的坚定，其实才是正确的选择。我突然间有些庆幸，因为一方的坚定，总比两方的踟蹰要好。事情其实远远没有那么复杂，因为我们头顶的舱盖突然被敲响。清水打开舱盖，探下身子来。清水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可是她的目光澄澈，神态安宁。她从上面爬下来，站在我和源川的中间。「我不知道你们在吵什么……不过，我想让你们知道。这不仅仅是艾维昂的决定，也是我的决定。我是不会让自己的朋友为我付出一切的。所以，源川，你不要担心……」源川抿着嘴唇，看着面前这个刚刚还信誓旦旦要将之杀掉的女孩。她控制不住积蓄的情绪，自以为是的坚韧也不复存在。源川抱住清水，咬着自己的袖子发出了呜咽的声音。我留她们两个在下面，重新爬上甲板。这场直刺人心的闹剧暂时告一段落，但是我不清楚如果清水撑不住的时候，自己还能不能这么镇定。道森格林站在那里，脸上带着令人迷惑的微笑。我看着他，想要探清那抹笑容之中的含义。他走到我身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有的时候，我甚至分不清人类的边界在什么地方。」「什么？」我本能的反问。「这个世界上的人，在普普通通的日子里，就好像一团肉块，做着所有人都会做的事情。少数幸运者，一辈子能有拥有那么几个瞬间，剥离那团肉块，看到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我曾经喜欢剥开那团肉去看看人们的真实样子，而大多数时候结果都令人失望。」他顿了顿，将目光向船舱里送过去：「但她没有让我失望，两次都没有。」我不确定他是在说源川还是清水，但他的语气和用词却让我有些毛骨悚然。就好像一个卓绝的棋手读懂了棋局的胜负，一个杰出的猎人盯上了志在必得的猎物。「你想说什么？」我努力不让自己摆出警戒的姿态。「她能活下来。」道森格林似乎并不是在回答我的问题，他只留下这样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就在这个时候，奥索维突然向我们快步走过来。他走到道森格林面前，一脸急切。「你所谓的的召唤，需要什么量级的魂属性能量？」「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你们需要召唤的是能够和清水缔结契约的里奥雷特。所以你们需要满足两个条件，一个是保证召唤物能够被清水击败。第二是，这个里奥雷特必须是能够进行沟通的人形种。清水的级别不高，这个级别的人形种很少少，但幸运的是，也并不是完全没有。你们没有高级召唤法阵，所以魂属性能量的消耗比例基本是1：1。有多少魂属性能量，就能召唤出什么级别的里奥雷特。」奥索维点点头，脸上带着一丝兴奋。他看向我，举起自己的手掌，然后一股庞大的魂属性能量凭空出现在了我们的眼前。大家目瞪口呆的看着雾状的魂属性能量从奥索维手中滚滚涌出，仿佛无穷无尽。他没有肆无忌惮的展示这一幕奇迹，但我们很确定，他所释放出来的魂属性能量足以压倒清水的能量等级。狂喜在一瞬间冲上我的脑子，我一把将奥索维抓住：「你竟然隐瞒实力！！」奥索维连连摆手：「我没有哇！我从来就没试过使用魂属性能量，现在一试才发现转化率竟然这么高！」道森格林盯着奥索维看了半天，他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状态，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如果你拥有这么强大的魂属性能量，你理应掌握高级的召唤法阵。」他对奥索维说道。奥索维挠挠头：「我曾经有过失忆，所以就算原来知道，现在也记不住。」左格尔连忙走过来，对奥索维进行进一步的指导。「你检查一下你的召唤位，这可以侧面说明你的实际召唤能力。」「啊？怎么检查？」奥索维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凝聚最低程度的魂属性能量，然后用沉下心来，用意识感受牵引。你能感觉到一个类似于空间的东西，多试几次感觉就会逐渐清晰。那个空间就是你的召唤位，能召唤什么级别的召唤物就取决于它的大小。」奥索维闭着眼睛照他说的去做了。许久之后，这家伙摇了摇头。「不行啊，什么都感觉不到。」「这不可能。你再试试。」左格尔一脸呆滞，「就算召唤位极少，也不可能没有。」奥索维又去尝试。而我急的像一只掉进水桶的老鼠，在旁边不停地来回踱步。奇迹一样的希望再次出现在眼前，只希望这一次……「我……感觉到了……」奥索维睁开眼睛，拧着眉头说。「怎么样？大概能够承载多强的召唤物？」「承载不了……刚才没感觉到，就是因为那个空间太小了……距离最低级的魔兽都差的很远很远。」奥索维一脸尴尬的说道。「这不是胡闹么！」左格尔气急败坏的说，「哪儿有这种道理！这么强大的魂属性能量，却没有召唤位，你是怪胎么？」奥索维朝他翻白眼。「有意思。」道森格林突然发出了一句评论，但当我们都等着后续的时候，他却选择了沉默。「没有召唤位，就不能进行召唤么？」我焦急的问。「召唤倒是可以，但是无法成为真正的召唤师。因为不能收纳魔兽，打架的时候自然也派不上用场。」左格尔说着，然后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所以，这家伙不会使用召唤术，不是理所当然么！」「但是，这并不影响我们的计划，对不对？」奥索维打断左格尔，很认真的问道森格林，「我本来就不是真的要当召唤师，我的魂属性能量只要足够召唤可以签订契约的里奥雷特就可以了。」我看着道森格林，如同聆听审判的囚犯，身体绷的紧紧的。道森格林点了头。在最后的一段航行中，我们终于被幸运女神眷顾了。从没有人注意过的船只通讯台，在一天清晨突然收到了无线电广播信号。那是很久以来都没听过的、属于和平世界的声音。大家都激动起来，围坐在舵室内聚精会神的听着来自艾斯卓拉国家广播的声音。而我们听到的内容，让我们全都松了一口气。艾斯卓拉的广播有条不紊的播放着音乐节目和广告，并且以每隔一小时的频率，重复着一条警戒讯息。这条警戒讯息非常直接的向外界传递了阿玛兰斯的情况。艾斯卓拉方面采取的措辞是「阿玛兰斯东部半岛由于疫病全境陷落」，而艾斯卓拉也将整个国境线进行了严密封锁。这也证明我们之前的判断是对的。广播以简洁的方式对国民传达了需要警惕的事宜，例如在能量会引起堕落者的攻击、例如在家中进行饮食储备、又例如见到举止怪异的陌生人要注意隐蔽。整个艾斯卓拉都陷入了一级的战争状态，并且在边境线上设置了数道坚不可摧的防线。我们听完广播之后，甚至产生了这场天灾会被遏制在阿玛兰斯的错觉。可是道森格林没有发表任何评论，就仿佛根本没有听到这套讯息一般。当我们重新确认他的目的地的时候，他依旧坚定地说出了教国科利维尔的名字。我十分确定，他掌握着我们所不知道的讯息。既然他认定艾斯卓拉也一样会陷落，那么我们就只有一路北行，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帝国身上。完成交给我们的任务，或许能够换来一张进入帝国的许可证——可以想象，如果帝国早就预见到天灾的降临，那么现在的帝国国境线一定比艾斯卓拉更加密不透风。无论怎样，我们在上岸之后都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那就是先解决清水身上的问题。当奥索维的力量让一切都变得可能之后，我们仔细的制定了接下来的计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源川内心的负罪感太盛，她拉着艾维昂在这几天里对清水进行了魔鬼式的训练。我们计划中最关键的一步，仍然要有女孩自己来完成。如果她无法战胜召唤出的里奥雷特，那一切都是徒劳的。在这个时候，艾斯卓拉边境的海事法也宽松起来。为了防止有被感染的阿玛兰斯人驾船越过防线，艾斯卓拉出动了数以千记的预警船只。不过在卡缪的卫星扫描图的帮助下，我们多花了一些时间向深海避让，成功绕过了艾斯卓拉在边境海域的防线。边境附近的警戒极严，我们用了很长时间才找到了可以无声无息靠岸的地方。在登陆之后，我们丢弃了大多数的随身行装。卡缪提议我们将船凿沉，但我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这么做，而是将它藏在了某个海崖下面。谁也说不准我们以后会不会用到它。在离开这艘船的时候，我忍不住又看了看船尾堆积的那些物资箱。这是隆奇拉尔那群人留下的最后痕迹了，他们已经全都葬身在了海中。我在安顿了清水的事情之后，专门去找卡缪询问了那天发生的一切。他和道森格林联手，在暴风雨中屠杀了几十个高级战士，这不是简简单单就能扔在脑后的事情。卡缪给出的答案十分简单。他身上所携带装备里，有一种高科技测谎设备。按他的话说，这项技术的精度不高，至少无法分辨模糊的真话。但如果是处心积虑的谎言，那么说谎者的各项体征则会变得非常明显。隆奇拉尔在谈话的最后，说了谎。当他表示对我们押送的通缉犯没有兴趣的时候，卡缪的仪器立刻给出了提示。而卡缪的直觉也告诉自己，隆奇拉尔似乎察觉了他身上的怪异之处。如果将来他把自己的存在泄露给这个大陆的当权者，那么卡缪将会有无穷的麻烦。作为卡缪的临时同伴，我们也会被卷入其中。所以我只能说，卡缪的选择是对的。只是我不确定，他现在所说的话到底有多少是真的。每每想到这里我就不得不感叹，那种仪器还真是方便……怪不得他能够这么放心的成为我们的同伴。卡缪的动机，已经不再重要。可道森格林为什么会成为他的帮凶，那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卡缪对我们坦白，自己在私下里和道森格林进行了深入的接触。对于他这种好奇心旺盛的探险者而言，道森格林的秘密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惑。两个人之间的谈话内容我不清楚，不过这场突袭最初却是道森格林提出来的。按照卡缪的描述，道森格林率先察觉到了他的意图，主动提出由他们两个合作展开行动。于是他们两个就这么去做了，然后剿灭了阿玛兰斯最臭名昭著的一伙战士。卡缪身上的科技足以支持他们在恶劣的条件下进行高精度的暗杀，但我依然无法忽视道森格林在战斗中起到的作用，因为船舱中大部分的尸体都不是卡缪那把枪制造出来的。我清楚的记得，船舱下面的尸体几乎没有一具是完整的，蒙克斯他们在处理尸体的时候也做出了一样的抱怨。道森格林动手的时候，卡缪就在现场。但是他却没有给我任何答案，他似乎对道森格林做出过某种保密的承诺。我猜想，两个人一定有过深层次的情报交换。情报的落差让我感到十分不满，但我的原则却不允许我死皮白赖的纠缠卡缪。因为卡缪从来就不欠我们什么，我不想利用我们之间刚刚建立的友谊来占他的便宜。目前为止，我们一直都在借助卡缪的力量来确保队伍的安全。而到了艾斯卓拉，卡缪则需要我们来替他的身份打掩护。他作为那撒琉斯之外的外来者，言谈举止的差异很容易会引起注意。不过只要他一直跟着我们的队伍行动，这个问题就根本不是问题。我们和卡缪的关系中，最为关键的一点是，我们并没有达成任何交易。卡缪对我们施以援手的时候，从来没有提出任何用以交换的条件。他只是默默的做了。他做的一切都是人情，那么现在也到了该我们还人情的时候了，我们有责任保证他能够安全的在那撒琉斯活动。卡缪继续发挥着他的能力，带着我们避开军队的巡逻兵，找到了一片人迹罕至的林地。我们将在这个地方进行召唤。左格尔掌握着最最基本的召唤法阵，他在计划敲定的时候重新研究了法阵的绘制规则，大大的提高了召唤的稳定性，并给法阵加上了一个重要的功能——将法阵绘制者与召唤者的身份割离。如果没有这项功能，那么奥索维就要负责绘制召唤法阵，这对他来说虽然不是什么太大的负荷，但却会大大影响召唤的频率。是的，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召唤频率。由于我们无法控制召唤结果，所以就必须提高召唤次数，让低概率事件变成现实。开始的时候，左格尔还尝试跟我们解释召唤法阵的作用机理，以备他魔力不足的时候由我们接班。可是当「法力网织」、「指向咒符」、「均匀象限」、「扩散管道」这一大堆词汇从他嘴里吐出来的时候，我们全都高举双手表示了投降。我只能说，当一个法师还真是挺不容易的。于是左格尔只能全权负责了法阵的绘制，然后计划便开始了。阿修带着两个小孩躲得远远的，卡缪通过卫星确认周边的状况，艾维昂保持着全盛状态以应对突发事件。最重要的清水则在旁边养精蓄锐，只等待合适的目标出现。我、源川和蒙克斯兄弟两个，站在法阵周围，有条不紊的将能量提升到了极高状态。奥索维对法阵填充魂属性能量之后，第一只魔兽很快出现在我们面前。突然落入我们世界的魔兽摔在地上，它不知所措的爬起来，还没来及看清周围的情况，我们就已经扑了过去，一顿能量乱轰把它打成了碎片。对于不符合条件的召唤物，我们都会像这样在第一时间将之消灭。据道森格林说，兽型里奥雷特虽然不通人性，但绝对力量比人形里奥雷特要高出一个档次。只不过，这种强大在早有准备的我们面前实在是微不足道。它们的智力低下，攻击方式单一，面对我们压倒性的攻击能量，连十秒钟都撑不了。接下来的工作是清理地面、重新绘制法阵、然后再次召唤。我们登陆之后的第一天的内容，就是这一套流程的重复再重复。只有奥索维和左格尔消耗过大的时候，我们才会停下来进行恢复。从早晨一直到夜幕降临，我们一共进行了三十多次召唤。然而这三十次中，只有两次出现了人形种。很可惜，两个都是男性里奥雷特，与清水相性不符。而且他们中的一个还表现出了完全无法沟通的状态……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十五分之一的概率，如果运气好，明天或许就能召唤出符合我们想法的目标。可清水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两天之内没能签订终极契约，时间就已经卡在了线上。夜晚降临，我们已经无法继续战斗。就算召唤出合适的里奥雷特，清水也不可能在夜战中发挥优势。所以我们不得不打扫战场、升起篝火，准备度过这漫长的夜晚。我们之前在隆奇拉尔遗留的帐篷中挑选了一些相对完整的进行了清洗，这些帐篷看上去非常舒服，至少我们不需要睡在野地里拿自己的血肉去喂蚊虫了。一天下来，大家都很疲惫。阿修凭一己之力给大家搭建了帐篷，还准备了晚餐。大家围坐在火堆旁边，静静的享用了一盆香喷喷的炖菜。阿修的做饭手艺相当一般，但这个时候吃起来就好像是美味佳肴。因为帐篷十分充足，所以我自己一个人占据了其中的一座。在海上长达数日的航行中，我的睡眠质量实在是不怎么样。现在好不容易上岸了，躺在干燥柔软的铺位上，整个人的身体都放松下来。可是我仍然躺在帐篷里翻来覆去，很久很久都没能睡着。虽然对于清水的事情，我已经没有那么绝望了，但巨大的压力仍然横在胸口上使我不得安睡。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小个子拨开帐篷，扭啊扭啊的挤了进来。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动作有些狼狈，清水红着脸，不好意思的朝我笑着。看到她的笑容，我心情稍微好了一些。这个帐篷是个单人的，所以空间特别小。不过好在清水的体格也不大，当她自然而然的躺倒我旁边的时候我并没有觉得拥挤。她没有穿铠甲，发梢微微有些湿润。我们驻扎的地方附近就有一条小溪，我才她刚刚在那里仔细洗漱过。海上的时候淡水有限，只能保证每个人最低限度的清洁，队伍中的女性们应该已经忍受了很久，现在终于算是解脱了。「我看见你帐篷还在晃动，就猜到你没睡，哈哈。」清水枕在我旁边，小声说。我用手指捻了捻女孩散在脸颊上的头发，忽然想起了曾经在修然城郊外发生过的事情。「你在想什么？」女孩问。「你还记不记得，我和你，从里昂·法赫斯的追杀中逃出来。」「怎么会不记得啊，那时候太吓人了。不过现在想起来只觉得有些得意，我那时候配合的还不错吧？」小清水笑着说。「的确很好。」我也笑着。「为什么会想起来这件事？」「我们放火烧了树林，弄得全身都是碳黑，灰头土脸，在河边洗了半天才弄干净。刚才看见你头发湿湿的，我就想起来了。」「是呀，我现在闻到烧焦的味道都会觉得反胃……我记得那时候我胳膊受伤了，还是你帮我洗干净的。」「哈，一抓你胳膊，你就吓得往后躲。那个时候就那么怕我吗？」我揶揄道。没想到清水一脸认真：「没有哦，那时只是刚刚死里逃生，所以精神有些紧张。从刚刚认识的时候，我就没有怕过你。」女孩郑重其事的回答让我感到有些意外，不过这些话语中都包含着她的些许情意，于是我便安然笑纳了。清水把手探过来，抓住我的手，拉到自己的脸旁。我那只手的无名指，在与里昂·法赫斯的交战中被斩断了一个指节。女孩低垂着双眼，轻轻的吻了我的断指。我能感觉到她柔软微润的嘴唇。「我们能活下来的。」心脏跳动的有些快，我忍不住开口道，「我们要一起享用接下来的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女孩仍然眯着眼睛，没有看我。她用舌尖调皮的舔了一下我已经愈合的伤口：「这不是早就说好的嘛。」「那么你一定要战胜那个里奥雷特。」清水抬起头，用手指挡住我的嘴唇，轻声说：「现在，就不要说这个了。」她拉着我的手，放在她的腰际，然后伸着脖子，亲了亲我的下唇。我喘着粗气，抓住女孩的肩膀将她按在地上，手也伸进了她的衣服。我抚摸着清水纤细的腰部和滑滑的小腹，情绪有些不再受控制。清水的胸口也在剧烈起伏，她咬着嘴唇，手搭在我的脖子上不住发抖。可是她依旧很勇敢的看着我，眼睛在黑暗中很亮很亮。然而这不是现在该做的事情。我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躺回到她身边：「明天，你要做正事。」清水用脑袋拱在我的脖子上，似乎想要坚持：「我不想给自己留遗憾……」「不，你不会的。我们都不会有遗憾，因为你一定能做到。」我紧紧拥抱着她，怀中的女孩不再炽热，她慢慢平静下来。很久很久，黑暗中才响起她的声音。「喂，你是那种很讨厌婚礼的人吧？如果以后我想要个婚礼，你大概会反对吧？」小清水的俏皮的声音从我胸口处闷闷的响起来，让我突然有些想笑。「我的确不喜欢那种东西。」「可是我想要！不用很大，只要大家都在就可以了……我都快死啦，现在提什么要求你都会答应我的对吧！」她继续埋着脑袋，也不敢抬头看我。我一时间哭笑不得，但心里却只觉得越来越喜欢她。「我答应你。不过，我手指头都断了，可能戴不了戒指啊。」小清水咯咯笑起来，她搂着我的身子，静静睡去。第二日，下午，阳光刺目。召唤法阵第五十次闪耀起来。奥索维终止灌输能量，左格尔向远处撤退，而我们几个主攻者则驾轻就熟的准备冲过去。法阵中央的空间被能量洞瞬间撕裂，一个身影从里面坠落出来，并且在落地之前灵活的调整了落地的姿势。人形种！原本想要加速冲刺的我们，连忙止住前冲的姿势，目不转睛的观察着对方的样子。终于来了……按照概率，也该是了。这是我们召唤出的第一个女性里奥雷特。「左格尔！」我大吼着法师的名字。左格尔的动作极快，他立刻提升魔力，将隐藏的第二个个法阵结阵。兽型里奥雷特会本能的在第一时间攻击召唤者，但人形种不是，他们会对现场的局势做出判断。只要不是疯子就应该明白，面对我们这么多人，逃跑是唯一的选择。所以左格尔提前准备的第二个法阵便是束缚阵——为了阻止召唤物逃跑。那名里奥雷特站直身体，她的头发极长且微微蓬乱，一直垂到地面，身上穿着灰暗朴素的衣物。单单看脸的话，她的面目十分清秀——如果不是肩膀上刺穿的两根骨刺，她看起来和一个人类少女没有任何区别。奥索维在几十次召唤之后，能量输出掌握的非常好，所以这个里奥雷特的能量等级绝对不会超过清水太多。但我仍然感到有些不安。因为她太安静了，和之前所有的召唤物都完全不同。那名里奥雷特用阴沉的眼神在我们身上一一扫过，最终锁定在艾维昂身上。艾维昂也在盯着她，两人似乎连接了触探。瞬间之后，我在艾维昂脸上看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而那名里奥雷特则仿佛松了一口气。「人类，」她主动开口说话了，「我响应了你们的召唤，请说出你们的目的。」「主动响应？」奥索维是我们唯一身在阵中的人，「我们的召唤阵应该是随机的。」「没错。但是你们重复了太多次，让我察觉到了你们的存在。所以我便插了个队。」她的说话方式带着一种和人类相近的轻佻，但其中的内容依旧让人疑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奥索维继续问。「我对人类世界稍微起了一些兴趣，仅此而已。现在，该你们回答我的问题了。你们为什么要将我召唤至此？」我们下意识的将目光放在了清水身上，因为接下里的工作，轮到她了。清水握紧了拳头，然后大步走到了束缚法阵之中。「这是我的意愿，我希望和你缔结终极契约。」清水直视着她，大声说出了自己的请求。道森格林在前几天给清水说了不少关于缔结契约的事情，其中关于沟通的措辞更是反反复复练习了很多遍。清水已经背诵了大量精心准备的台词，就为了在这个时候说服对方。可是，这些训练全都白费了。「可以，如我所料。」那名里奥雷特干净利落的点了头。清水先是一愣，随即有些又惊又喜，背诵的台词全都丢在了脑后。「那太好啦！我们该怎么做？」「告知我你的名字。」「清水！」「清水，我名为黄泉。」黄泉这样说着，身上溢出了能量。她的双腿和双臂被苍白色的骨质所覆盖，一点一点变成了利爪。「以深渊为见证，付诸你拥有的一切，与我一战。如果你能够活下来，你将主导契约。如果你死了，你的力量便是我的所有物。如若应允，则我们的契约成立。现在，向深渊说出你的承诺！」我心里猛烈的翻腾起来，因为这和道森格林之前说的似乎并不一样。对方太过胸有成竹，一切发展的也太快了，这不太对。当我看向道森格林的时候，只见他眉头紧皱，正伸手想要阻止清水。但是清水的嘴已经动了，一切都没有再挽回的余地。「我应允！」一个漆黑的能量球从清水和黄泉的中间猛地扩散出来，在眨眼之间将两者吞噬。（待续）PS：刚刚报名参加了豆瓣的长篇小说拉力赛，所以战狗这边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能不能一个月三更了，跟大家鞠个躬。PS2：之所以参加豆瓣那个比赛，说到底还是为了给神都和战狗这边打出名声，万一能拿个奖什么的，这边读者多了打赏也多了，一周8更10更的也不再是个问题。PS3：比赛从4.23号开始到8月1号，到时候还是得靠咱这边的娘家人儿来杀出重围哇。现在已经报名上榜，作品名字是《天下没有四块五一本的无敌剑谱》，现在正在攥稿，4月23号正式开始每日五千到一万字狂暴更新。有豆瓣的同学给咱点个收藏啥的吧，哈哈。作品